合肥奥体中心的记分牌定格在了2013年6月15日那个令人难眠的夜晚,那是一个所有中国足球人都不愿再提起和回忆的痛苦时刻。1-5,卡马乔带领的中国国家队在主场惨败给了泰国国家队,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足球队在主场遭遇的最大比分失利。从那一晚后,甚至有人将合肥视为中国足球的“不祥之地”,各级国字号队伍再也没有来到这里比赛。
无奈、郁闷的情绪传递给了现场的每一个人,看台上的合肥球迷高声叫喊着“卡马乔下课!足协解散!”而在中国队的休息室中是另外一种可怕的寂静,没有人安慰,没有人鼓励,所有人都保持着低头的姿态,似乎一切都已经静止。前来采访的记者将体育场通道围堵的水泄不通,这些跟随中国足球报道多年的记者,希望在那样一个夜晚能有人站出来对于发生的一切负责,但是体育场的玻璃门却一直被牢牢锁住。
最后,赵鹏和郜林硬着头皮从休息室走出来,在他们向球迷和媒体道歉后,中国队黯然离开了体育场。凌晨,在体育场工作人员清理过休息室后,墙角的战术板上出现了无比刺眼的五个字“中国队,傻X!”是夜,一位关注中国足球多年的老球迷给熟络的记者群发短信:“中国足球怎么了?”
足球人口少难遮百丑
每一次都是足球人口背黑锅 关于如何提高中国足球水平的讨论从未停止。从1985年邓小平提出“足球要从娃娃抓起”后,中国足球似乎一直都将失利的原因归结为足球人口基数不高,踢球的孩子实在太少。
在进军2002年韩日世界杯前,中国足球历来都是“悲情形象”,无论是“只差一步到罗马”,还是“黑色三分钟”,再或者是97年不相信眼泪的大连金州。在那个年代,中国足球每每都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而球迷们关于中国足球的吐槽,也仅仅停留在临门一脚太差,心里总不过关等等。
从2004年北京亚洲杯中国队勇夺亚军之后,中国足球却忽然病入膏肓。自2004年北京亚洲杯至今,整整12年来,中国足球再也没有进入过世界杯预选赛的亚洲区十强赛,在亚洲杯、亚运会上再也没有进入过四强。过去的十年,中国足球经历了反赌扫黑,经历了联赛的寒冬,在不断的折腾和折磨之中,国足的排名终于跌倒了谷底。
如果说十年前中国足球尚且还能抱怨“临门一脚”太差,而如今的国足却连射门机会都很难获得。每每当国足输球后,球迷和媒体总会分析出各种各样输球的原因,而最为被公众认可的论调就是“中国足球踢球的人太少了,注册的球员太少”。
不可否认,足球人口匮乏是中国足球如今颓废的原因和具体表现之一。但足球人口少绝不应该成为国字号球队管理混乱,联赛不良现象蔓延,相关管理部门不作为的万能挡箭牌,“一丑遮百丑”更是自欺欺人的表现。
试问,以我们现在对于青少年球员的培训机制、选拔机制,以我们现有的国字号队伍管理水平,即便有了成倍增加的足球人口,我们真的能培养出世界级的巨星吗?培养出了高水平球员后,又如何保证他们不因联赛欠薪、伤病无保证等各种因素衰落和泯然众人呢?
任何一个国家的足球生态都是相互联系的循环。正在仁川征战亚运会的国奥队员,大多出生在1993年,在他们学习足球最为关键的成长期,恰巧是2000年—2010年中国足球假赌黑最为泛滥,社会形象最为负面的时候。失去了偶像的力量,失去了榜样的引导,如今的中国足球面临不仅仅是严重的断档,更是正能量的严重缺失。
校园足球落实的如何 为了提高足球人口,近年来中国足协轰轰烈烈开展了校园足球工作。然而在相关部门铺大面,撒大网的工作思路下,每年半个亿的投入被分散到上千所学校,最后落实到每个学校的也仅仅是发几套装备,送几个足球,落实一些器材,而孩子们是不是真正去踢了球,到底如何踢球已经无人问津。
国字号财政现状拮据
提到中国国家队,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享受着最好的比赛接待,最优厚的比赛待遇,甚至将他们和奢侈联系起来。在人们想象之中,国字号队员似乎一直都过着“住着豪华酒店,吃着牛排龙虾”的生活,而实际上国字号的生存却远不及外界想象的那么潇洒和自如。
足协越来越穷 如今,中国足协的经营步履维艰,日子愈发拮据。由于卡马乔合约等一系列财政麻烦,更由于长期以来中国足球负面形象,足协和国家队在过去若干年中“吸金”能力日益减弱,赞助商给予国字号的支持极为有限。而随着国际足球市场职业化程度越来越高,聘请高水平外教、约战国外高水平球队都花费不菲的资金,甚至球队出访比赛机票住宿也是不小的开销。
在国家厉行节俭,推行廉政建设的时代主题下,国字号的经费审查更为严格。国家队的训练比赛条件尚可,但难有大量的资金聘请高水平的外教,约战世界顶级队伍。之后的国奥队、国青队、国少队则只能是勉强维持。前不久在泰国兵败的国少队,就被媒体爆出球队被一分为二,分批连夜飞往泰国的消息。此前,国字号部分教练甚至还存在欠薪问题,而即便是国奥队、国青队平日的集训训练,队伍也是精打细算,难有大手笔的开销。外出集训和比赛,球队往往要因为吃饭和住宿问题大为头疼。
更为难以想象的是,如今的国脚们仍然执行若干年前的津贴标准,既每人每天税后100元补助,一期集训下来,国字号球员往往只能拿到几百元补贴。此外,如果赛事成绩不好或招商情况不好,国脚们在国字号比赛中几乎拿不到一分钱奖金。这样的待遇和这些职业球员在俱乐部队的收入可谓天壤之别,而国字号又没有完善的运动伤害保险制度,这让国脚们在比赛中往往有所顾虑。
需要指出的是,受限于体制等诸多因素,国字号队伍在工作人员配备、球队后勤保障、队伍日常管理方面远没有达到世界级水平,甚至有些时候在队伍的管理和服务上还要逊色于中超顶级的俱乐部队。
遥想2001年中国国家队冲击韩日世界杯时,国家队配备了多达11人的教练组,球队早早就确定了下榻的绿岛饭店,同时还请来了营养师、心理调节师等来自全国各方面的专家为队伍服务。当时国家队备战每一个细节都被高度重视,甚至赛前还会有工作人员别具匠心的将球摆成V字。这一系列后勤保障,最终为中国国家队冲击世界杯成功做出了良好的铺垫。
被妖魔化的中国足协
如果说国家队被人调侃,姑且是因为在球场上令人失望的表现,那么“万人唾弃”的中国足协近年来则大有些被球迷和媒体“妖魔化”的趋势。由于在过往工作中存在种种漏洞,加之反赌扫黑后社会形象扫地,如今中国足协即便是正常开展工作,往往也会遭到外界的“吐槽”。
足协在压力中一点点转变 例如本赛季初埃尔克森停赛四场在分别在超级杯、联赛和预备队中执行,实际上是根据《纪律处罚条例》中的补充条款,“若球员在该项赛事结束后仍然未满足停赛场次,则在中国足协举办的所有赛事中停赛。”这原本是一次合乎规定的停赛执行,但由于相关部门对外信息透明不够,最终遭到了媒体关于类似处罚是否应该在预备队中执行的广泛质疑。而近来,山东鲁能从国奥队中“抢人”,青岛中能的刘健合同纠纷,这两大事件球迷最终无一例外将矛头指向了不善对外沟通的足协相关部门。
更有甚者,裁判在联赛中的错漏判,甚至是原本正确的判罚,也被部分球迷误认为是“足协安排裁判操纵比赛”。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甚至出现了个别球迷领袖以讹传讹,误传足协处罚自己禁止进入球场,以站在中国足协对立面的方式,博取当地球迷的支持。
不可否认,作为足球的行业管理部门,中国足协还存在着诸多不足,无论是工作效率还是工作方法需要进步和提高还有很多。但同样应该看到,近年来中国足协的工作已经有了一部分提升和转变,从上个月足协听取媒体人的建议,公开联赛红黄牌统计信息,到近来发布的关于刘健合同案的《情况说明》,中国足协正在试图转变工作思路,以更加开放的姿态对待工作。
在最近一次公开社会招聘考试后,已经有越来越多的70后和80后成为中国足协工作的主力军。如今中国足协内部新一代的工作人员中,不乏足球专业毕业的博士、硕士。无论在校园足球、社会足球还是国管部、联赛执行局,这些工作人员日常做了很多球迷们看不到的基础性工作,他们工作中的付出依然值得尊重。
据了解,中国足协目前已经被列为国家政企改革和事业单位改革的重点单位,相信未来中国足协的工作会更加高效和准确。但如何能够摘掉被“妖魔化”的帽子,还需要中国足协不断积累,累积口碑和美誉度。
联赛是希望根基
已经跌倒谷底的中国足球如今已经有了复苏的迹象,随着中超联赛的日益红火,中超公司的广告招商工作在本赛季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市场是产品优秀与否最直接的晴雨表,随着中国平安4年6个亿的天价赞助到位,中超也逐渐有了未来发展的底气。
令人欣喜的是,随着广州恒大、北京国安等队伍持续不断地投入,北京工体、广州天河两大金牌球市逐渐建立起来,两家俱乐部在城市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从新把城市中的球星视为偶像。随着球员正面形象的不断建立,几座城市各具特色的球迷文化正在逐渐形成。
从2012赛季开始,逐渐有诸如三星、嘉实多、京东、嘉士伯等一批顶级品牌牵手足球,备受关注的北京国安甚至已经开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定制手机和手机游戏。眼看着中国足球大环境重新回暖,不少老将纷纷感慨舍不得退役和离开。像孙继海、李玮锋、徐云龙、郑智这些老将仍然在坚守,而张稀哲、武磊等年轻一代的球员又逐渐在联赛中崭露头角,中国联赛良好的生态似乎正在逐渐建立。
已经跌到谷底的中国足球,至少还没有失去希望。对于现今联赛来之不易的红火的局面,每一个足球人更应该倍加珍惜。在年初的足代会上,中国足协在制定未来十年工作纲领时,罕见地没有提出具体数值和成绩指标,而是用了“争取尽快重返亚洲一流”的文字表述。
新任足协主席蔡振华在亚运会期间接受采访时表示:“中国足球未来任重道远,真正崛起可能时间会很长。”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经历了十年蛰伏的中国足球,再也折腾不起。但就目前而言,少官僚、多务实,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三大球项目中最受关注的足球,一定能够重返亚洲一流,并且最终实现走向世界的夙愿!